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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卯时,西夏御林军营地里的李乾顺,已经换上了正式的皇帝服饰,与迎亲使再三检查着仪仗队的诸多细节。许多地方检查了一遍,又回过头来再次地复查,令所有人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卯时六刻,仪仗队正式出营,李乾顺亲自走在最前面,缓缓地前往边境线迎接辽国公主。

这段距离并不长,送亲队伍即使是缓缓而行,大约在一刻之后,便来到了兀剌海西关城的前方,看着城头扬起的大辽送亲队伍的专属旗帜,他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最后的这一刻时辰,李乾顺静静地骑马伫立在关城之前静候,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仪仗队整齐列队,旁边是迎亲使带人进行着各种准备,耳旁只听到早晨的寒风吹过各种旗帜时发出的烈烈之声。

辰时一到,关城城头立即响起了威严悠长的号角之声,然后便是三通沉稳有力的鼓声,关城城门大开,一支铠甲鲜明的辽国骑兵分成两列出城而立,随后便是驶出了一驾带有明显的大辽皇室风格的华丽马车。

在马车之前引路的辽国送亲使萧合达提缰上前,来到李乾顺面前时,甩蹬下马行礼:“西夏国主在上,臣乃大辽国送亲使萧合达,奉我天皇帝之命,送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前来完婚!”

“小王谢大辽天皇帝赐婚,并恭迎成安公主大驾!”说完后的李乾顺也立即下马站立。

此时,马车车帘掀起,在左右两名女官的牵引之下,一位盛装女子缓步走下。

李乾顺呼吸一窒——毫不意外,走出来的分明就是昨天山坡上所遇到的那名“侍女”,只是此刻身着华丽的辽国公主服饰的她,显得更加地气质高贵、庄重秀丽。

耶律南仙此时抬眼看向李乾顺,眼中同样是那种心照不宣的神采。

“成安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李乾顺上前,先是行了臣礼,以示对于成安公主所代表的大辽朝的尊重。然后再行了一个平礼,这是他作为今后的丈夫,对于即将迎娶过门的妻子的礼仪,并轻轻接过南仙的衣袖,将她引向接下来进行迎亲礼的黄色帐篷。

耶律南仙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回道::“能得国主亲自相迎,亦是南仙的荣幸!”

此时的礼仪流程就是由辽国送亲使与西夏迎亲使共同主持,就在关城前方之地,举行了简单的迎亲仪式。双方祷告天地,敬祝各方神灵之后,迎亲使为两人递上了合卺酒,只要两人共饮了此酒,便就意味着大辽的公主将正式成为了西夏人。

李乾顺先是坚定地浅浅饮上一口,再将酒杯递给面前的公主时,低声道:“朕昨日在山坡上所言,虽然字字真心,但只讲出了身为一国之主的责任。今天愿向公主当面起誓,朕愿以一生相交,送上我党项男子最坚定的承诺!”

耶律南仙低头接过酒杯,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第二次见面的这个男子,轻声回应:“南仙希望国主永远记得今天之言!”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人饮完了合卺酒,更有礼仪官使指挥一众人等完成了接下来的接亲仪式。至此,成安公主一行便是正式进入了西夏。

从兀剌海西关城沿着黄河向南,一直到达首府兴庆府,这条路线实际上穿越了西夏西北至东南的最以核心区域。黄河的两岸是宝贵的冲积平原,再远处,便就是大片的沙漠以及间或因为河流流经而形成的绿洲。

李乾顺对耶律南仙一见倾心,虽然觉得对方的反应忽冷忽热,有时还有点心不在焉,但他只是认为这是成安公主突然远离母国,初到西夏的不适应。所以,在路上一直骑马伴随在马车旁边,不时地为她进行各种讲解与介绍,但凡有任何引起她兴趣的地方,都不厌其烦地停下介绍,甚至不惜顺其心意进行绕行。

几日之后,队伍经过了克夷门,这是兴庆府北最重要的关隘,其地势险峻,关外两山对峙,仅一径可通,悬绝不可攀登。过了此关,便就是一路坦途,直下兴庆府。

这日扎营休息,李乾顺见耶律南仙下马车时,面色忧郁、兴致不高,便上前小心询问。

“谢陛下关心,南仙不过只是旅途劳累所至,并无大碍。”饮过合卺酒后,耶律南仙便就依着西夏人的习惯,对李乾顺改称“陛下”了。

经过这几天的一路陪伴,李乾顺已经意识到:成安公主与自己刚刚见面,内心深处对于到达兴庆府的大婚还是存有抵触情绪。他是一个懂大局的人,既然公主已经进入西夏,这桩婚事也成为铁板钉钉之事,那么他则更希望能够用足够的真心与诚意来彻底化解公主心中的冰块,让她全心全意地甘愿成为自己的皇后。

李乾顺略一思索,便笑着问道:“明天从此往前去不远,却有一条黄河的支流叫作骆驼港,此河自西大漠雪山流出,途径多个绿洲,河水清澈,风光甚好,素有塞上江南之称。公主若是有兴趣,朕愿陪你溯游东去一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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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南仙听到此言,眼睛却是可见的光芒一闪。李乾顺便知其有意,便大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御林军与送亲队主力按原计划返回兴庆府,各留两个小队,随我们东游骆驼港!”

迎亲使赶紧出言劝阻说兴庆府那里已经在准备大婚典礼了。李乾顺眼睛一瞪道:“此处去兴庆府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公主想要见一见我塞上江南之风光,莫要扫兴!”

天灰蒙蒙的,有力的大风卷起阵阵的沙尘,不断地扑向此时正在缓缓行进的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只有十几人,原本通红的盔缨在风沙的袭击下已经暗淡了许多,大家都不吭声,低头顶着砸在盔甲上沙沙作响的沙尘,努力地继续前行。

领头的一人感觉到前方的沙尘力度似乎在减弱,抬起头来,头盔之下显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张只有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年脸庞,他的双眼眯起一条缝,判断着前方的风势,又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队伍依然严整,便满意地吐去吹入唇中的沙砾,又狠狠地皱鼻擤出了一些沙土,开始大声说道:“放心,再过半刻左右,这他娘的沙尘就会停了,按之前揪住的党项牧民的说法,我们今晚可以到达前面的小绿洲,明天再走一天,就可以到达骆驼港的源头了!”

他们是原本驻守在银州的宋兵。去年年底,西夏人蠢蠢欲动,鄜延路也早作动员,甚至在帅守的默许下,不惜主动挑衅。却想不到最终西夏人只从熙河、泾原及环庆三路方向发动了攻击,而且听说那三路的友军反攻得力,开春之后便就进入了西夏境内。

鄜延路这里,由于控制了横山,并再度占领银州与石州,如今的西夏人只能背靠瀚海、退守夏州。所以,失去了横山战略地位的祥佑军司基本也没有了太大作为,竟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几路攻宋。

银州的这支骑兵都是去年新募的本地敢勇,年纪都不大,刚才说话的便就是他们的队长,居然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叫韩五。就在同时参军的新兵们还在琢磨着军规以及基本作战动作时,他已经跟着老兵去夏州那边打过好几次麻雀扰袭战了。并凭着过硬的军功,很快就升任了一个无品的守阙军将,并当上了这支都是新兵的队长。

这便就是秦刚在西军这里留下的新传统,没有大仗打的时候,部队的训练可不能停,这种阶段性的越境行动,就会在表面上称之为“飞一趟”,大宋官府便用之前西夏人的“打谷草”逻辑,对于西夏人所有的抗议都持以“不承认、不知晓、不处理”的三不态度。

韩五这个队长,已经带着大家顺利地“飞”过好几次,深得手下信任。

这次大家再从银州出来,韩五决定带着手下人飞得远一点,直接杀去夏州那里,但是没想到中途简单得手了一次之后便就遇上了风暴,侥幸到了一处很大的绿洲,抓住了当地的党项人才知道,他们已经偏离到了夏州正北面上百里地的安庆泽。在仔细对照了身上带着的地图,这个胆大的韩五提出了一个近似于疯狂的计划:

“大伙儿来看一下,我们居然偏离了这么远,到了安庆泽了。现在回头向南,同样还要走很远,才能到夏州;向东南,一无所获地回银州。”韩五先指了两个明显是不太想选的选择后,再把手指向左一划,“还不如,我们先向北,到黄羊平进行补给,然后便可以向西穿过大漠,直插骆驼港,从那里就可以进入西贼的老巢背后!”

尽管大家对于韩五的胆大妄为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过他会胆大到这种程度,大家愣了一会儿后,还是有一人提问:“泼韩五,你想让大家跟你一起发疯也问题,关键是,我们跑到那里去干什么?从来没有宋兵能到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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