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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究竟是何意?”鬼手匠问道。

“道友不必惊慌,且先饮茶。”梁言端起自己那盏茶,轻呷一口,任那清苦回甘在舌尖化开。

鬼手匠沉吟片刻,终是将那盏茶端起,一饮而尽。

茶汤入喉,初时清苦,旋即化作一道温润气机,悄无声息地攀向元神。

当这股暖流触及元神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碎裂声,自元神深处响起。

鬼手匠浑身剧震,双目圆睁!

那枚如附骨之疽的“噬心禁”,竟在这口清茶入腹后寸寸瓦解!无数黑色符文自元神表面剥落,化作点点流萤,须臾间消散无形。

禁制既除,一股久违的轻松感涌遍四肢百骸。

“你……”鬼手匠面露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对方才刚到这里,居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体内的禁制给解除了。

梁言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悠悠道:“道友莫怪,实在是天机阁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可引来杀身之祸。当日在妖族境内,我需先试探道友立场,若当时道友说出半句不利于天机阁之言……”

他抬眸,目光如古井寒潭:“梁某便会立下杀手,绝不留情。”

鬼手匠闻言,背脊陡然生寒,手中茶盏“叮当”一声落在石桌上。

“天机阁……”他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如磨砂:“已经覆灭了不知多少万年,便是史册残卷亦无记载。阁下……究竟是如何得知?”

梁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把玩着手中茶盏,眸光幽深,似在追忆什么。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实不相瞒,梁某……乃是天机阁的传人。”

“什么?!”鬼手匠霍然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连连摇头,焦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老朽虽非亲历者,但却知道,当年天机阁被灭,分支弟子也尽数被屠,不可能还有传人存活于世!”

“那道友又是如何得知?”梁言不答反问。

“我……”鬼手匠欲言又止,脸色变化不定。

洞府内烛火摇曳,将墙上松影拖得忽长忽短,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良久,鬼手匠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疲惫:“也罢……这个秘密压在我心头实在太久,今日便与你分说明白。”

他微微阖眼,声音苍凉:“老朽的祖上,确是天机阁弟子,只是心性偏邪,于正途机关之外,尤好钻研那些……需以生灵血祭的歹毒法宝。”

“那年,他为炼一尊‘百怨聚魂鼎’,竟暗中献祭了一座凡人城池,百万生灵化作怨魂,尽数封入鼎中……此事败露,天机阁上下震怒。祖上虽天赋卓绝,却也因此触犯了门规,被逐出门墙。阁中更派出执法长老一路追杀,誓要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烛火忽地一跳,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微微颤抖。

“后来……”鬼手匠的嗓音愈发干涩,“或许是天意弄人,祖上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反倒因此……彻底断了与天机阁的香火牵连。再后来,惊变忽至,天机阁一夜倾覆,阁中弟子、长老,乃至所有与之相关的分支传人,皆被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你说讽刺不讽刺?祖上因叛门之罪,香火早绝,命数已与天机阁无关,反倒因此蒙蔽了天机,侥幸逃过一劫。而那些恪守门规、堂堂正正的师兄弟们,却……”

话语至此,鬼手匠沉默了片刻,脸色复杂。

“我那祖上虽犯下大错,甚至被天机阁追杀,却始终感念宗门的传道之恩。后来他突破失败,于弥留之际,将天机阁的过往告知唯一后人,并嘱托其潜心钻研炼器之道,务必使天机阁的机关术传承不灭。”

“这……就是我知晓天机阁存在的原因。”

言罢,鬼手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

梁言静静听着,神色无波无澜,待他说完,才轻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道友也算半个天机阁门人了。”

鬼手匠苦笑一声:“叛徒之后,岂敢妄称门人?只是祖上遗命,要我将天机阁的机关术传承下去。这些年我周游列海,遍访古迹,便是想寻得一些当年天机阁的炼器典籍,续上这份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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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抬眸看向梁言:“现在该你说说了……你口口声声说是天机阁传人,可有凭证?”

梁言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抬手在虚空轻轻一点。

指尖落处,虚空荡漾,涟漪圈圈扩散,如古潭映月。

涟漪中心,一本泛黄古卷徐徐浮现,封面四个古篆铁画银钩——正是《天工秘卷》!

“这……这是?!”

鬼手匠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干瘦的手指在焦木杖上掐得发白。

他死死盯着那本古卷:“天工秘卷……总纲?!传说中的机关术总纲?!”

梁言微微一笑,将古卷虚托在掌心:“不错,正是《天工秘卷》总纲。我祖上虽非天机阁门人,但当年因缘际会,得蒙天机双圣残留的一缕意识垂青,嘱我续上天机阁香火。”

鬼手匠听罢,眼眶渐渐泛红。

他颤巍巍伸出手,指尖触及古卷的刹那,仿佛触碰到了万古沧桑。

那书页间流转的机关道韵,与他祖传残卷中的气息同源同流,给他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是真的……是真的……”

鬼手匠喃喃自语,老泪纵横:“祖上追寻一生而不得的传承……竟在今日得见……”

他忽然整肃衣冠,后退三步,朝着梁言手中古卷,也是朝着冥冥中那缕天机香火,恭恭敬敬地叩首三拜。

每一下叩首,皆额触青石,皆发出沉闷回响。

待礼毕起身,他眼中已无半分怀疑。

“老朽……信了。”鬼手匠长揖到地,“先前多有冒犯,还望道友海涵。”

梁言袖袍轻拂,一股柔和气劲将他托起。

“道友不必多礼。”他声音温和:“如此看来,你我算是同承一脉,是友非敌了。”

“不错,不错!”鬼手匠连连点头。

“道友既怀天机阁遗泽,又精炼器之道,何不正式入我无双剑宗?”

梁言推过茶盏,语气诚挚:“本宗虽以剑立道,然海纳百川,正需道友这般人物坐镇。若蒙不弃,愿以‘天工长老’之位相聘,统辖宗门炼器诸事,更可开坛授业,将天机阁机关术堂堂正正传于后世。”

鬼手匠闻言,只沉吟片刻,便拱手道:“宗主既不嫌老朽修为浅薄,我鬼手匠……愿入无双剑宗,执炼器之职,传天工之道。”

“好!”

梁言抚掌而笑,灰衫在烛影中轻扬:“自今日起,道友便是我宗‘天工长老’,主掌炼器堂。明日我便令弟子收拾‘百炼峰’,辟地火灵脉,建千煅炉,供道友施展手段。”

鬼手匠连连摆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老朽只需一清净洞府,三五个机灵弟子打下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