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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郎语声清亮,斩钉截铁中透着迫切,“我掐指算,年后初春,便是杀戮好时节——比起杀我,或许杀死崔白年,更叫卿卿欢喜?”

山月眉心微动。

看在崔玉郎眼里,如坐莲观音颤动凡心。

崔玉郎手抬到桌案台面之上:“待我杀得崔白年,我这幅躯壳是留是弃,全凭卿卿做主可好?”

“你为何要弑父?”山月问。

崔玉郎面上的笑,自然且疏朗:“难道你不曾?”

护城河中,贺卿书顺流而下的尸体。

崔玉郎笑意渐深:“薛其书状似狂狷恣意,骨子里却最是偏方君子,仁义大道永存,顶着杀伐权臣的名头做的皆是侠义之事;”

“福寿山那夜,若叫你屠尽所有平民,只为留你母亲一命,你可愿意?”

崔玉郎笑着发问。

山月纹丝不动地详观崔玉郎,并未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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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郎了然地抿唇,如玉璋无瑕,他知道山月的答案:“你一定会杀尽所有人救母,你有这个狠劲,亦有这个本事。”

崔玉郎语声缱绻,语声中竟有十分与有荣焉的:“山月呀,我看过你的画,‘玉盘夫人’是你吧?那副《春江花月夜》我耗千金买下,我看你画脚落笔,便知你我,必定是同路人。”

山月想起那封迎邀信笺上画着的迎春花:“你也画画?那朵迎春,可是你亲笔所画?”

崔玉郎笑意中带着几分隐蔽的神气:“当然,我的画技绝不逊色于你。”

甚至,绝不逊色于这世间所有人。

山月紧紧盯住崔玉郎,眼神一错不错。

崔玉郎长喟一声:“山月,你信我,我们必定情投意合。”

顷刻之后,山月挑唇笑开:“你便这样钟情于我?”

“薛其书能为你送命,难道我不能吗?”

崔玉郎擅着青,豆青、藏青、靛青均穿得熨帖体面,京师第一贵公子的名头在他白玉无瑕的面容上绝不算辱没,赤金的蹀躞妥帖挎着,雍容清朗。

崔玉郎微微向后靠,双臂展开,正如上次任由山月刺杀的姿态:“你要我死,我绝不苟活。”

“那傅明姜呢?”山月抬眸,语声讥笑:“若我死在福寿山,你不也与傅明姜伉俪情深、白头到老吗?”

崔玉郎如蒙滔天的冤屈:“何曾!何曾?原娶她便绝非我所愿,不过是卧薪尝胆的苟且之举,我从未心悦过她!”

隔间的傅明姜双膝一软,险些跪地。

山月颔首:“然则其书待我,情谊刚直,宁折不弯,绝无委曲求全的中间地带。”

崔玉郎一声冷笑:“他再好,也不过是徐衢衍的一条狗,一辈子都受徐衢衍调控,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刻——而我不然,我是深渊的蛟、伏地的龙,只消时日,我以江山奉你!”

崔家,想做什么?

山月似懂非懂地抬起眼目:“你们要谋逆?”

崔玉郎并不正面回应:“徐衢衍本就不是江山之主,那这九洲便是无主之物,我夺取无主之物,怎可称之为‘逆’?”

崔家企图谋反!

这并不难猜:崔家坐拥数万北疆军,且与鞑靼勾结,如今已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若他不谋动,便是被动挨打,势力只会被皇权步步蚕食!

只是现在传位诏书现世,崔玉郎为何仍称永平帝并非江山之主?

山月疑窦丛生,还想问,却听得崔玉郎继续道:“你当信我一片忠贞。我虽娶傅明姜为妻,却从未与她有过夫妻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