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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下意识地一同看向最上首半相叶九龄和户部尚书石介。

叶九龄身着紫色官袍,手持象牙笏板,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怒;石介则微微垂着眼,眉头轻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百官见这两位朝廷巨擘都不说话,又转头看向枢密使高耿和御史大夫郑骋臣。

高耿是武将出身,满脸虬髯,此刻正闭目养神,仿佛对殿上的景象视而不见;郑骋臣则捋着山羊胡,眼神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百官皆是惊惧交加,心中都道:这长安,怕是要变天了。

田令孜侍立在龙椅一侧,见百官皆已到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卿早朝,有事即奏,无事退班。”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人从朝班中走出,躬身拱手。

此人身材微胖,身着绯色官袍,正是来京述职的荆湖北路转运使计安。

只见其朗声道:“臣计安,恳请公主承天应命,御极天下!”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百官虽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有人如此直白地提出,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又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李漟坐在龙椅上,闻言微微皱眉,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计大人此言差矣。本宫乃女子之身,古往今来,从未有女子登基称帝之理。你此举,岂不是要陷本宫于不义之地?”

计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漟,朗声道:“公主此言差矣!《礼记》有云:‘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岂有因男女之别而废贤能之理?

如今天下祥瑞频出:洛阳城外现麒麟献瑞,江南出现连理枝,更有太白昼出,此乃‘女主昌’之兆,人所共知。

西夏有大梁皇后临朝,辽国萧后辅政,皆为一代贤主,公主何必囿于世俗之见?”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铿锵:“如今国祚倾颓,逆贼作乱,正是需要公主这样的贤能之主安定天下之时。若公主执意推辞,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眷顾,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期盼?”

李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计大人太过抬举本宫了。本宫自忖才疏学浅,不过是奉先帝遗命辅佐幼主,实在难当此大任。还请计大人另择贤能。”

“公主莫要自谦!” 不等计安再言,又一人从朝班中走出。

此人乃是礼部左侍郎宋琦,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瘦,“逆贼萧淑(李淑已被除李姓,改称萧淑)狼子野心,残害三代皇嗣,炮制帽妖案祸乱天下,如今更是纠结叛军陈兵白马寺,意图颠覆社稷。若此时公主还不出来主持大局,安定乾坤,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吗?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宋侍郎所言极是!”

“恳请公主御极天下!”

随着宋琦的话音落下,又有几位官员陆续走出朝班,躬身附和。

其中有工部郎中韩贽、刑部员外郎李常等,皆是朝中素有清名之人。

李漟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诸位大人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可萧淑作乱,朝廷自有法度处置,何必非要本宫登基不可?先帝临终前嘱托本宫辅佐幼主成长,若是本宫此刻登基,岂不是要落个‘狼子野心’的骂名,让后人耻笑?”

“公主此言差矣!” 翰林院大学士陈亚从朝班中走出,他须发皆白,身着紫色官袍,手持玉笏,声音沉稳有力,“《圣贤论》有云:‘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君主之道,在于为万民谋福祉,而非拘泥于形式。

公主乃先帝嫡长公主,自幼便深得先帝喜爱,执掌户部多年,政绩斐然。先帝常赞公主‘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智’。”

他抬眸看向李漟,眼神恳切:“公主主政以来,推行养老金之制,让孤寡老人得以安度晚年;发行国债,充实国库;兴修水利,治理黄河,让沿岸百姓免受水患之苦;整饬军备,加强边防,让外患不敢轻举妄动。

桩桩件件,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天下百姓有口皆碑。

如今国难当头,公主若能承继大统,拨乱反正,安定天下,乃是顺应天命,民心所向,何来‘狼子野心’之说?”

陈亚素来以中立着称,如今连他都开口支持,显然是李漟有意要表明自己乃是天命所归。

殿内百官见状,心中皆是一凛,知道局势已定,再无转圜余地。

李漟刚要开口推辞,忽听得一声高呼:“请公主顺天应人,御极天下!”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代王带头从朝班中走出,躬身拱手。

紧接着,李漟一系的官员,如枢密副使王韶、吏部侍郎曾布等,纷纷走出朝班,齐声高呼:“请公主顺天应人,御极天下!”

“请公主顺天应人,御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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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公主顺天应人,御极天下!”

呼声此起彼伏,震得大殿的梁柱都仿佛在颤抖。

李漟坐在龙椅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她转头看向石介,轻声道:“石尚书,你看这……”

石介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声音洪亮:“民意如此,天意难违,请公主御极天下!”

此言一出,百官心中彻底死了反对的念头。

如今大半个朝堂都已支持李漟登基,他们若是再站出来反对,不仅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当下,剩余的官员也纷纷躬身拱手,虽然口中未发一声,可那姿态,已是默认了此事。

李漟的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叶九龄身上。

叶九龄依旧站在朝班之首,面无表情。

李漟沉声开口:“叶相可是有话要说?”

叶九龄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声音平静:“三日后乃黄道吉日,正适合举办登基大典。微臣斗胆,认为今日便可更定年号,以应天命。”

李漟一愣,深深看了叶九龄一眼。

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叶相以为,什么年号为好?”

“开禧!” 叶九龄声若洪钟,“天降福禧,开国定邦!此年号既合天意,又顺民心,望公主能以此年号,开创盛世,安定天下。”

李漟听了,长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难掩一丝释然:“诸卿真是害苦朕了!”

说着,她一甩长袖,起身朝后宫走去。

田令孜见状,立刻高声道:“今日更元‘开禧’,三日后于大庆殿举行登基大典。着中书省即刻拟旨,传告天下。诸卿退班!”

百官躬身领命,依次退出大庆殿。

殿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映得龙椅上的痕迹越发清晰。

正午时分,宣德门大开。

一队队传令使背负黄卷诏书,翻身上马,“哒哒” 的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从宣德门出发,奔赴全国各地。

宣德门外,高挂黄卷诏书。

过往的百姓纷纷围拢过来,伸长了脖子,听着官差宣读诏书。

诏书措辞严谨,文风典雅,颇具上古遗风:。

门下:

朕以眇躬,承先帝之遗烈,荷宗庙之灵长。早膺嫡长之重,蒙先帝慈训,总领户部,综理财赋,夙夜兢业,惟恐弗胜。

先帝晚年,付以辅政之托,虽惭德薄,敢不竭股肱之力,以报知遇之恩。

迩者逆臣萧淑,凶狡成性,包藏祸心。始以帽妖构谳,诬害忠良,紊乱纲常;继则戕害皇嗣,屠戮宗室,罪通于天。今复纠合叛师,陈兵白马,窥伺社稷,毒流苍生。

当此危难之际,群臣黎庶,屡沥忠恳,请绍大统。

朕固辞弗获,仰惟先帝付托之重,俯念亿兆倒悬之危,乃徇舆情,勉膺历数。

其以明年为开禧元年,俟吉日于大庆殿行登基之礼。在朝文武依例叙迁,京畿顺民普赐三月俸廪。可大赦天下,惟萧淑及其党羽不在原宥,余罪咸降一等。

咨尔万方,体予至意,共勖王室,以靖邦家。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诏书既宣,宣德门外欢声雷动。

士民皆稽首山呼“万岁”,声震阙廷。

俄而长安城中爆竹之声不绝,噼啪相闻,此起彼伏。

自昼及夜,火光烛天,映彻霄汉,万户燃竹之声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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