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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朗身躯一震,没想到李淑会如此直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淑却是不停,继续道:“如今国公之名就在你眼前。事成之后,本宫允你领一字秦国公,世袭罔替,让天波府真正成为大华第一将门。杨将军,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是!末将定不负公主所托!”杨朗单膝跪地,双手紧握诏书与黄绫,面上依旧平静,可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天波府三代掌兵,却始终被皇室猜忌,连他大哥杨昭的死,府中上下都疑心是先帝暗中授意,奈何动手的是西夏人,无凭无据,只能不了了之。

天波府以往皆是通过朝堂博弈获取利益,虽能保全自身,却始终缺乏足够的震慑力。如今李淑许他秦国公之位,不仅能洗刷天波府多年的憋屈,更能让家族地位再上一层楼,这诱惑,他实在无法拒绝。

李淑看着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轻轻摆了摆手:“将军且去安排吧,此事不宜拖延。”

杨朗再一拱手,起身匆匆离去。

阁楼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楼梯拐角,李淑脸上的笑意才缓缓褪去,那双桃花眼却愈发明亮。

“你……你当真要这么做?”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犹豫,“杨朗虽有能力,可天波府野心不小,若真让他们得了国公之位,日后恐成心腹大患。更何况,你屠戮江南宗室,已是罪孽深重,如今又要挑起战火,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

“住嘴!”李淑猛地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她抬手按住额头,似在压制心中的烦躁,“权力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当是过家家么?大华积弊已久,世家、宗室、皇嗣,哪一个不是陈疴之疾?如今宗室被我屠戮殆尽,皇嗣被李泽杀光,世家苟延残喘,可还有一个隐患,是旁人看不见的。那便是武将跋扈,无忠君之心!”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盏早已凉透的淡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

李淑放下茶杯,声音冷了几分:“我答应过杨炯,要给他一个朗朗乾坤。所以这将门之祸,必须除尽!天波府今日能助我,他日便能反杨炯,若不加以消耗,扼杀其子,日后必成大患。”

“可杨炯如今也是半个将门呀!”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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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冷哼一声,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你懂什么?这正是关键所在。杨炯如今尚能镇住那些骄兵悍将,可若他老了呢?若梁王不在了呢?你能保证他的孩子还有这份能力?

大华军队‘只知有将,不知有君’的顽疾,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先帝用拆分、打压、去职的药方来治,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从这两次叛乱便能看出成效甚微。”

李淑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日头,声音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坚定:“杨炯倒是想出了个新思路,通过控制军饷、设立监军,分离军事指挥权与军政权,说只需十年,便能根除顽疾。

我信他有这个能力,可我等不了十年,也没心情等。老一辈的骄兵悍将和将门,没有一个不为自家私利着想的,杨炯那人重情分,下不去手,那这骂名,便由我来担!”

“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除掉了这些将门,杨炯手下的新兴将官,日后也会成长为新的将门,如此循环往复,最终虚弱的还是大华的军力!”脑中的声音带着几分恳切,试图说服她。

李淑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决绝:“我本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眼窝子浅得很。我怀了杨炯的孩子,带走了他的骨肉,总要给他些补偿。

至于日后如何,那便不是我该管的事了。若他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也不配做皇帝,做了也是个昏君。”

脑中的声音沉默了良久,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罢了,多说无益。儿子饿了,让下人把燕窝端来吧。”

李淑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如初,连微弱的胎动都没有,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血脉相连的羁绊。

李淑眼中的冷厉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柔软,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是我儿子饿了。”

她刻意强调“我”字,似在宣告这份血脉的归属。

不多时,侍女端着一盏燕窝进来,白瓷碗中盛着晶莹剔透的燕窝,上面撒着些许枸杞,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侍女将燕窝放在桌上,躬身退下,阁楼内又恢复了寂静。

李淑走到桌前,拿起银匙,轻轻舀了一勺燕窝,递到嘴边。燕窝入口绵软,带着淡淡的甜味,可她却觉得口中一阵发咸,眼眶也渐渐发热。

她猛地闭上眼,将那股酸涩压了回去,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平静。

脑中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我听人说,若是没有名字,黄泉路上会被恶鬼欺负。”

李淑握着银匙的手猛地一顿,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鸷无比:“我看谁敢欺负我儿子!”

“取一个吧,总是个念想。”脑中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李淑沉默良久,银匙在碗中轻轻搅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不取。有了名字,下辈子便难投胎了。我只盼着他下辈子能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不必卷入这宫廷倾轧、权力纷争之中,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好。”

脑中的声音再无言语,阁楼内只剩下风声与铜铃的清响。

李淑一勺一勺地吃着燕窝,动作缓慢,口中却始终觉得发苦,她却只是默默吃着,只当是燕窝炖得太咸。

山风从窗牖吹入,轻轻拂动她额前的发丝。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从她心底升起,轻柔婉转,如记忆中母亲的呢喃一模一样:

云冉冉,草纤纤,谁家隐居广陵崦。

水烟寒,溪路险。半幅青帘,五里梅花艳。

仙槎村里旧生涯,瘦竹疏梅处士家。深耕浅种收成罢。

酒新篘,鸟声喧,有鸡豚竹笋藤花。

忙是炊粗饭,闲煎谷雨茶,好时节自种凤仙。

歌声渐歇,余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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