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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汐十五岁那年,成了私塾里最拔尖的学生,先生常说他“心思细、有韧性,将来定有出息”。可这孩子却总在放学后扎进后山药田,跟着阿林学辨认草药的药性,跟着顾汐汐学晾晒、炮制的法子,连先生劝他专心备考功名,他都笑着摇头:“先生,我想守着爹娘的药铺,守着这片药田,像他们一样,用草药帮衬乡亲。”

顾汐汐听着这话,夜里偷偷抹了泪。阿林坐在她身边,把刚炒好的芝麻糖递过去,轻声说:“孩子有志气,咱们该高兴。再说,守着药铺也挺好,一家人天天在一块儿。”他指尖还沾着炒芝麻的香气,混着身上常年不散的草药味,让顾汐汐心里安定得很。

那年秋天,镇上闹了场不大不小的流感。起初只是几个人咳嗽、发热,没过几日,连私塾的先生都病倒了。药铺里的金银花、紫苏叶、生姜很快见了底,顾汐汐和阿林天不亮就去后山药田采摘,念汐则在药铺里帮着煎药、分药,忙得脚不沾地。

有天夜里,顾汐汐累得靠在柜台边打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给她披上了外衣。她睁开眼,看见念汐端着一碗温热的薄荷水走过来,眼里满是心疼:“娘,您喝口水歇歇,剩下的药我来分。”他学着阿林的样子,把药碗摆得整整齐齐,还在每个碗边放了颗糖——他记得娘说过,苦药配着糖,乡亲们喝着能舒服些。

阿林从后屋熬药出来,看见这一幕,悄悄红了眼眶。他走过去,拍了拍念汐的肩:“好小子,跟你娘一样心细。”顾汐汐看着父子俩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片药田、这间药铺,早就不只是谋生的营生,更是藏着他们一家人的心意,一代传一代。

流感过去后,乡亲们特意凑钱给药铺送了块“仁心济世”的木匾。阿林把木匾挂在药铺门头,顾汐汐站在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乡亲笑着打招呼,忽然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太懂草药,阿林手把手教她认药;那时候药铺还小,乡亲们常来送些自家种的菜;那时候后山的药田刚辟好,阿林在田边种的野蔷薇,开得比现在还艳。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念汐二十岁那年,娶了邻镇的姑娘阿月。阿月性子温和,跟顾汐汐很投缘,嫁过来后就跟着学配药、熬药,很快就成了顾汐汐的得力帮手。有次顾汐汐教阿月炮制当归,阿月不小心把火候弄大了,急得快哭了。顾汐汐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比你还笨呢。你看,这当归得用小火慢慢烘,就像咱们过日子,得慢慢来,才够甜。”

阿林和念汐在旁边听着,都笑了。念汐看着阿月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趴在柜台边,看爹娘配药,闻着满屋子的草药香,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又过了两年,阿月生了个女儿,小名叫“阿草”——念汐说,要让孩子记住,他们家的日子,是伴着草药香过来的。顾汐汐抱着小阿草,坐在药铺的摇椅上,看着阿林和念汐在后院翻晒草药,看着阿月在柜台边给乡亲抓药,忽然觉得,时光好像绕了个圈。

小阿草长到三岁,就爱跟在顾汐汐身后,拿着小铲子在药田边挖泥土,还会捡起掉落的蔷薇花瓣,别在顾汐汐的头发上,奶声奶气地说:“奶奶,花好看,像奶奶一样。”顾汐汐笑着把她抱起来,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混着身边的草药香,心里甜得像浸了蜜。

有天傍晚,一家人坐在药田边的石凳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晚风带着金银花和薄荷的清香,吹得人心里暖暖的。阿林握着顾汐汐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抓药、炮制草药留下的痕迹。

“你看,”阿林轻声说,“咱们的药田,从一开始的一小块,到现在这么大;咱们的家,从两个人,到现在一大家子。这草药香里,藏着的可都是咱们的心意啊。”

顾汐汐靠在他肩上,看着不远处,念汐正教阿月辨认枸杞的长势,小阿草拿着阿林编的小草篮,在田边追着蝴蝶跑。她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温柔:“是啊,这辈子有你,有孩子,有这片药田,有满屋子的草药香,就够了。”

晚风轻轻吹过,把草药的清香送得很远,也把这一家人的心意,融进了岁岁年年的时光里。往后的日子,还会像这样,伴着草药香,守着身边人,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温暖的模样。

小阿草六岁那年,顾汐汐的头发添了些银丝,却依旧爱蹲在后山药田边,看着新冒芽的草药笑。阿林的背也不如从前挺拔,却还是坚持每天天不亮就去田里除草,说“亲手侍弄的草药,药性才足”。念汐早已能独当一面,药铺的配药、问诊都由他接手,阿月则学着顾汐汐的样子,把晒干的金银花、薄荷分门别类装罐,罐口还会系上红绳——那是顾汐汐传下来的习惯,说“红绳讨个吉利,乡亲们拿着药也舒心”。

这年夏天,邻镇遭了水灾,不少村民逃难到镇上,还带着一身的伤病。念汐看着临时搭起的棚屋里挤满了人,心里不是滋味,转头跟顾汐汐和阿林商量:“爹,娘,咱们把药铺的草药分些给他们吧,再帮着看看伤。”

顾汐汐没多想就点头:“应该的,都是受苦人。”阿林也跟着应:“我去把后山药田刚摘的紫苏、薄荷都运过来,这些治风寒、消炎最管用。”

接下来的日子,药铺成了临时的“医馆”。顾汐汐坐在里屋,帮老人和孩子检查身体;阿林和念汐在外间熬药、换药,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阿月则带着小阿草,给逃难的乡亲送热水、分干粮。小阿草学着阿月的样子,把剥好的糖递给哭鼻子的小孩,奶声奶气地说:“吃药要配糖,不苦的,吃了病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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