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莫须有的一剑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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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剑气长城呢?有什么?被儒家担保,说要护住剑修,承担因果的读书人,做了什么?”
年轻人语气骤然加重。
他甚至伸手指向至圣先师。
宁远疾言厉色道:“为人族兴亡,问剑托月山,剑开飞升台的,不是你们!是我们!”
“死了两个有望十四境的剑修,没了一位可能十五境的老大剑仙,还不满意?”
“非要我们死绝?”
“就像当初逼死我一样!?”
“前有三人问剑托月山,为人族递剑,斩断大祖破境契机,你们不信,依旧提防,好啊,这没什么。”
“可怎么一万年了,我们剑气长城守在蛮荒,打了整整一万载的妖族,当年我这个刑官,还要被你们视为洪水猛兽?”
“那个十四境剑修,那个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想跟阿良一样行走江湖的少年,他做错了什么?”
“来了浩然一趟,以剑修身份,为齐先生出剑?”
“这难道不是好事?”
宁远自问自答,“好像真不是什么好事。”
随即哈哈大笑。
“也难怪,毕竟齐先生这么一位有望立教称祖的读书人,难免会被同道忌惮,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场天劫下落,文庙没有出手了。”
“所以我救齐先生,就等于忤逆了你们,你们自然看不惯,有句老话说得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宁远突然又压低嗓音,喃喃道:“可是至圣先师,此番种种,在我当年剑斩大妖,死在蛮荒之后,
你们为什么还不愿意相信?”
“一头域外天魔,按照常理,就应该是为祸一方的魔头,可我呢?不仅没有,还在得知必死的情况下,为家乡再做最后一件事。”
“第二次的北游路上,又有平乱桐叶洲,扫荡书简湖之举,相比第一回,做的只会更好。 ”
这么些年了。
年轻人很少为自己说话。
身为凡人眼中的剑仙,讲这些,实在是太过于拧巴。
所以这是第一次。
也会是最后一次。
至圣先师长久无言。
虽然是意料之中,对他来说,早在答应崔瀺,召开这场议事之前,老夫子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难堪。
无言以对。
只是当一个曾被三教针对的年轻人,亲口将这些血淋淋的真相说出口后,饶是至圣先师,也颇有些无地自容。
老夫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清都。
老大剑仙与之对望。
这位资历最古老的读书人,嘴唇微动,与那位在人间,同样资历最高的剑修,说了一句话。
“陈老剑仙,是我儒家错了。”
其实真要反驳崔瀺宁远的那些提问,也不是不能,不是做不到,比如把镇守天外的那批圣贤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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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神灵余孽,由披甲者为首的那些,明明距离青冥天下最近,为何万年以来,一直都对浩然虎视眈眈?
因为斩杀神灵最多者,就是上古剑仙一脉,亦是当年剑气长城的最早一拨人。
而这些,于神族有大仇的剑修,就在毗邻浩然的蛮荒天下,被儒家担保,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得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承受万年的天外攻伐。
老夫子却不想提及此事。
有捣浆糊的嫌疑。
就像宁远此前所说,既然当年那城头三人,都能为人族兴亡,去问剑托月山,舍弃大道前程……
那么要是问,剑气长城敢不敢,会不会去天外问剑神灵?
还用问吗。
此时此刻,距离光阴长河数十万里,那处星河战场内,就有来自剑气长城的诸多巅峰剑仙,与儒家圣贤背靠背,对峙神灵余孽。
事实就在眼前。
不说,还好,说了,无异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老夫子才会道出那句。
是儒家错了。
所以文庙内的某场议事,礼圣才会现身说法,表示读书人的某些学问,流传万年,该改改了。
墨守成规,不是好事。
至圣先师望向对岸。
“两位,意下如何?”
佛祖双手合十。
“理该如此”
道祖打了个稽首。
“最该如此。”
脚踏光阴长河的高大女子,挽了挽一头金色发丝,随口笑道:“当年我就帮陈清都,现在自然还是一样。”
于是,至圣先师回过头,给了宁远一个放心的眼神后,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从即刻起,剑气长城之剑修,被我们冠以的刑徒之名,不复存在,往后剑气长城之人,不得随意出入浩然天下的规矩,全数撤销。”
崔瀺蓦然跨出一步。
却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
老夫子轻叹一声,知道他什么意思,随即缓缓道:“在此之后,儒家内部,老秀才重返文庙,文圣神像归位。”
崔瀺瞥了眼亚圣,张了张嘴。
其实应该是一进一出的。
比如自己的先生,老秀才神像搬回文庙后,与之相反,亚圣就得跌落神坛,自囚于功德林。
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口。
还是算了。
文圣一脉,向来讲理,向来大度。
对崔瀺来说,这场河畔议事,剩下的大事,就只有一件,读书人遂看向身旁的青衫年轻人。
抬了抬下巴。
宁远顿时有些拧巴,挠挠头,咂了几下嘴,轻声问道:“国师,真要这么干?会不会太过火了点?”
崔瀺嗤笑道:“怕什么,逼死你第一世,儒家罪责最大,现在风水轮流转,说几逞威风的话,怎么了?”
“有问题?”
“年少时分,若是不多加轻狂点,以后老了,可就只能无病呻吟了。”
闻听此处。
宁远不再犹豫,缓步行走河畔,最终与至圣先师站在一起,轻轻按住老夫子的肩膀,同时抬头笑道:
“读书人,我来管,不管以后儒家如何选择,如何作为,我宁远,来承担一切因果与责任。”
对岸河边,道士轻轻点头,僧人双手合十。
然后宁远收回视线,手掌却依旧搭在老夫子肩头,笑道:“至圣先师,相信我,将来我总会给儒家一个交待的,不敢说有多好,但一定不会差。”
老夫子哑然失笑。
头一遭了。
不约而同,这条光阴长河流域,在场所有巅峰修士,都将视线落在了那个一袭青衫,背负长剑的年轻人身上。
前后万年,两次河畔议事。
一个是以誓言结束,另一个,还是以誓言结束。
当年没有打起来。
现在还是没有。
但冥冥之中,众人好像就是有个古怪念头,由心而发,甚至觉得那就是真相。
第一次的河畔议事,那个“忍气吞声”的陈清都,后来城头上的老大剑仙,其实是递了一剑的。
没有人死。
而这莫须有的一剑,来了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