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跟我一起杀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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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活着。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焦灼的喊声:
“大将军——出事了!”
顾映兰眼神一沉:“究竟发生了何事?”
来人是大将军府的王管事:“大将军他突然浑身血脉爆裂,流血不止。太医令吴大人带着太医局所有人都去了!万太医说要请桑大夫去!”
桑大夫。
顾映兰沉默不语。
王管事话说完,才发现丹溪堂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顾大人,桑大夫呢?这——”
“不去。”
桑落撑着风静的手,从密室中爬出来,满身满手的黢黑焦炭。
顾映兰突然发现,只这么一会,桑落神情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王管事急急慌慌地说:“桑大夫,大将军危在旦夕,万太医说,只有您能够缝那样的伤。恳请你亲自前去。”
“不去。”桑落冷冷地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桑落不过是个市井大夫,只怕医不起大将军这么金贵的命。前一阵,只不过让老将军病情反复了一次,都能将我赶出来,我何德何能再去替大将军医治。”
“桑大夫!求您了!大将军他血流不止,太医局束手无策,只有您能救啊!”王管事扑通跪在桑落面前,额头重重磕在滚烫的焦土上,溅起黑灰,“过去小人确有轻慢之处,您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妃一向器重您!您若救了大将军,便是天大的功劳!重回太医局,圣人褒奖,指日可待啊!”
桑落满身狼藉,双手裹着焦黑的布条,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管事那张涕泪横流、写满哀求的脸,又缓缓移向身后那片仍在冒烟的焦黑废墟。
“功劳?”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像被烟熏坏的喉咙,“你看不见吗?这里,刚烧死了十几条人命。”
她抬手指着那十几具被白布草草覆盖的焦尸轮廓,“我爹,柯老四,生死未卜。你告诉我,圣人的褒奖,太妃的器重,能换回他们的命?”
她往前踏了一步,鞋底踩在灰烬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俯视着地上的管事:“孝字大如天。我父下落不明,便是圣人与太妃亲临,也断无让我弃父寻踪、离此一步的道理!滚回去!”
王管事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触到桑落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压抑风暴的黑眸,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顾映兰对那管事道:“你也看到了,桑大夫遭此大难,心神俱伤,实在无法抽身。”
管事看了看桑落毫无转圜余地的冰冷侧脸,最终只得哭丧着脸爬起来,朝大将军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顾映兰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桑落道:“火候已到,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去一趟大将军府。”
桑落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钉在眼前的废墟上。
顾映兰目光扫过风静:“护好她。”
说罢不再耽搁,翻身上马,带着几名银台司护卫,风驰电掣般赶往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内,一片慌乱。
吕蒙魁梧的身躯被安置在巨大的床榻上,身下的锦被已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浸透。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无论新旧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绽开!深可见骨的旧疤如同被无形的手撕扯开,不断向外喷涌着温热的血液。
“呃——啊——!”吕蒙双目圆睁,眼白上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低吼。每一次挣扎,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喷溅在床帷和周围人的身上。
太医令吴奇峰满头大汗,双手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徒劳地试图用手按压住一处崩裂的肩胛旧伤。
可那伤口像是有生命般,在他指缝下倔强地崩开更大的口子,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官袍前襟。
“按住!快按住他!”
几名太医死死压住吕蒙剧烈抽搐的四肢,却无法阻止那些伤口诡异的崩裂。
“没用的!这、这根本不是寻常的伤势!”一名太医颤声叫道,他尝试用金针封穴止血,金针刚一刺入,针孔处立刻涌出更多的血珠,顺着针身流淌,“血脉贲张,逆行倒施!这是……这是中了剧毒引发的血脉崩解之症啊!”
“桑落呢?!桑落为何还不来!”吕蒙的夫人方氏的声音因为恐惧嘶哑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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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王管事跑了进来:“桑落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是之前怠慢了些,她就坚决不肯来了!”
“莫要胡说!”顾映兰大步跨入血腥弥漫的室内,沉声道:“丹溪堂被焚,其父与管家生死未卜,桑大夫遭逢巨变,悲痛过度,无法前来。”
吴奇峰却冷笑了起来,指着被两名禁卫死死按在墙角、抖如筛糠的桑子楠,厉声高喝:
“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刚审出来,这个木大夫本姓桑,就是桑落的堂兄,依我看,桑落不来是她心虚了!她定是与其堂兄桑子楠串通一气,蓄谋已久!”
被按在墙角的桑子楠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和血污混杂,嘶声力竭地反驳:“不!不是桑落!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这药……这药原本是治病的!不是毒!桑落她不知道药的事!”
“闭嘴!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攀咬!”吴奇峰根本不信,“来人!快去丹溪堂将桑落抓了来!”
“吴大人!大将军危在旦夕,抓人罚人,有什么着急的?你若治不了,不如让我试试!”
万太医冲到床边,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桑落特制的弯针和蚕丝线,又从一个瓷瓶里倒出烈酒浇在双手和针线上消毒。
他挤开吴奇峰,迅捷地将弯针刺入一处崩裂最严重的腹部伤口边缘,手腕翻飞,开始缝合!针在翻卷的血肉间穿梭,试图强行将那可怕的裂口拉拢。
奇迹般的,那处被缝合的伤口,涌出的鲜血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些。
然而,这微弱的希望只持续了片刻。
“噗”的一声轻响,就在万太医刚刚打好线结的旁边半寸,另一处完好的皮肤毫无征兆地崩开一道寸许长的裂口!鲜血如同被挤压的浆果汁液,喷射出来,溅了万太医满头满脸!
紧接着,更多的地方开始崩裂!
新的创口不断出现,旧的缝合线在巨大的压力下寸寸崩断!鲜血如同失控的溪流,从各处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汇聚在锦被上。
万太医握着弯针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光,彻底熄灭了。他颓然地看着吕蒙身上那些不断绽开的、狰狞的血口,仿佛看到了死神狞笑的镰刀。
“嗬……嗬……”吕蒙的嘶吼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喘息,“你们都......出去......让我爹......来......”
众人不肯。
“去......”吕蒙咬着牙说道。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老将军依旧穿着中衣,提着银枪,恍恍惚惚地跑了进来。将门砰砰关上。
众人守在门外,陷入一片死寂。
也不知是血还是水,不住滴着,嗒…嗒…嗒…清晰得刺耳。
没多久,屋内传来老将军的哀嚎声:“儿啊——快起来——跟我一起杀将过去——”
“儿啊——”